白先勇简介
当代著名作家。广西桂林人。抗日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在读小学和中学时,深受中国古典小说和“五四”新文学作品的浸染。童年在重庆生活,后随父母居南京、香港、台湾。台北建国中学毕业后入台南成功大学,一年后进台湾大学外文系。1958年发表第一篇小说《金大奶奶》。1960年与同学陈若曦、欧阳子等人创办《现代文学》杂志,发表了《月梦》、《玉卿嫂》、《毕业》等多篇小说。1961年大学毕业。1963年赴美国,在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室研究创作。1965年获取硕士学位后旅居美国,任教于美国加州大学。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散文集《暮然回首》,长篇小说《孽子》等。多部作品改编成电视、电影、舞台剧,在世界各地放映。
白先勇吸收了西洋现代文学的写作技巧,融合到中国传统的表现方式之中,擅长描写新旧交替时代人物的故事和生活,富于历史兴衰和人世沧桑感。
对文学戏剧不了解的人根本不知道白先勇是何许人也,但是热衷于此的人却对他趋之若鹜。前不久,白先生在北师大举行了一场讲座,海报刚贴出去一天,就招来了几百大学生,原本预定的教室实在太小,只好临时移址阶梯教室。门还没开,大举奔袭过来的众fans早已把整条马路弄个水泄不通。此时,中央台的记者们更是如获至宝,“多好的现场气氛啊!”开心的不只一个,但是最开心的还是白先勇,要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正是推广“青春版”《牡丹亭》,学生们的追捧让他乐不可支。
讲座开场,他先是表达了对现代高等教育疏忽传统文化的担忧。白先勇先生深有感触地说:“我在美国加州大学教了几十年书。加州大学的课程中有一门《西方文明史》,每个学生必修。”中国的大学如今却没有一门类似以戏剧、戏曲为重要内容的《中国文明史》教材。
高血压的他,一张脸整天都是红扑扑的,随着话题的深入,当然一讲起昆曲他就更加神采飞扬了。演讲的高潮出现在后半段,导火索就是青春版《牡丹亭》的剧照。杜丽娘和柳梦梅卿卿我我的场景突然出现在巨大屏幕上时,引来场内一片惊呼——“啊!”“真漂亮!”这时,白先勇的表情非常单纯——笑!开心的大笑!
9小时大戏一票难求
“一共1万张票,咣当,一个月前卖得精光。好多人从美国飞回去看,喔唷,东亚、南亚的统统飞回去看。……我相信只要年轻人听过看过一流的昆剧,他们从此便会喜欢。”
2004年4月29日,青春版《牡丹亭》在台湾首次公演。折合人民币1800元一套的套票,最后一票难求。
今年5月18日,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昆曲为人类文化遗产三周年。4月间,作家白先勇担任制作人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在台湾隆重首演,此后,《牡丹亭》在香港演出,以后也将陆续在内地几大城市上演。一出《牡丹亭》,让中国的“国宝”——昆曲薪火相传,为中国的传统艺术打开了传承的一扇窗户。
掌声雷动。2004年6月11日到13日,“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在内地首演。苏州大学存菊堂内,1200多名观众统统站了起来。舞台上,杜丽娘盈盈施礼,身旁是挺拔倜傥的柳梦梅。春香、判官、石道姑和众花神簇拥其后,谢幕欲罢不能。掌声再次雷动。汪世瑜和张继青携手登台,最后走出了白先勇。一袭改良的酱绿色中式绸衫,从台北穿到香港,然后上海,终至苏州。青春版《牡丹亭》大陆首演放在姑苏城内高校中,白先勇自有用心。
10月21日至23日,北京国际音乐节,白先勇带着他的《牡丹亭》来到了北京,站在这个中国对外的第一窗口,以一个昆曲爱好者的名义宣传、发扬中国传统文化,与马友友等国际大师同台献艺,来自东方曲调悠扬婉转的昆曲再次赢得来自世界的掌声。
60年春梦一醉不醒
“情达到了极致,变成了一种寓言,死去活来的。死了还不够,要再活过来才行。这种情不可能存在的,但却是每个人的理想。真到了那个地步,你根本不会觉得淫邪。”
1947年,9岁的白先勇在上海读小学,随家人去美琪大戏院看梅兰芳和俞振飞合演的昆曲。他至今记得那四天的戏码是:《思凡》、《刺虎》、《断桥》和《游园惊梦》。那次俞梅的珠联璧合也是巧:那是抗战胜利第二年,蓄须明志的梅兰芳的第一次演出,美琪的一张戏票炒到一根金条的高价,却依然一票难求。梅兰芳之所以接受俞振飞的建议,以昆曲复出,一是皮黄戏调门高,他对自己的嗓子没有太大把握;二是没带自己的琴师。白先勇那天看的,恰巧就是《游园惊梦》。这本是个富家小姐做春梦的故事,一个9岁小孩儿怎能理解?“你别说,在一个小孩子的眼里,‘皂罗袍’的音乐一出来就是很美的,婉丽妩媚,一唱三叹。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但没想到音乐那么好听,后来我自己写了篇小说叫《游园惊梦》,写的就是一个昆曲名伶的故事。”
白先勇对昆曲的痴迷源自这次听戏,可没想到这个昆曲梦一做便是60年。他做了20年推广昆剧的“义工”,近年更热心向年轻一代介绍昆剧,经常在港、台与昆剧艺术家合作,作公开演讲。单是参加制作《牡丹亭》就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1984年,由台湾大鹏剧社名演员徐露、高惠兰等74人在国父纪念馆演出的两折昆曲《闺塾》、《惊梦》。第二次是1992年,他力邀上昆当家名旦华文漪由美国到台北演出,两个半小时的简版,演到《回生》一折。白先勇曾经说,《牡丹亭》是明代大剧作家汤显祖的扛鼎之作,是传奇中的国色天香、花中之后。原作共有55折剧本、架构恢宏,词曲俱美,前两次上演,均只见一斑。于是,编写一出全貌呈现的《牡丹亭》成了他多年的梦想,这场春梦一做就是60年。
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主办方从苏昆请来4个青年演员,没想到那些中学生听得都入迷了,明清时代谈恋爱怎么这么大胆,尼姑追和尚,道姑追书生,而且千金小姐做春梦,比他们自己还大胆。结果大受欢迎。”
2002年,白先勇应邀在香港为大中学生讲昆曲,“总共1500个中学生,我想这下麻烦了,让中学生听两个钟头昆曲,他们怎么办呀。他演讲的主题是《昆曲中的男欢女爱》,“要让青年人看看古人是怎么谈情说爱的”,于是,白先勇要求主办方请4个青年昆曲演员配合讲座临场示范,而且一定要美女俊男。主办方从苏昆请来4个青年演员,没想到那些中学生听得都入迷了,明清时代谈恋爱怎么这么大胆,尼姑追和尚,道姑追书生,而且千金小姐做春梦,比他们自己还大胆。结果大受欢迎。白先勇很受启发:昆曲要吸引年轻观众,年轻演员是不可缺少的元素,昆曲要年轻化,演员要年轻化,观众也要年轻化。
白先勇说:“英国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汤显祖却认为死而不可复生者,非情之至。杜丽娘可以为爱死去活来,大胆、开放和执著!今天的观众都会惊讶400年前的爱情就可以这样表现,甚至比今天还要直接,这点是最打动我的!”冲着《牡丹亭》独具的现代意识,白先勇认准了它一定能被年轻人喜爱。打青春牌,用年轻演员吸引年轻人,做一出为年轻观众制作的戏。白先勇和江苏昆剧院蔡少华院长一拍即合。
说起选中男女主演的经历,白先勇颇为得意:“他们很合适《牡丹亭》,也很般配。”白先勇对柳梦梅扮演者的要求是,要有天生的书生气质,风流不儒雅,个子不能高也不能矮。但是选演员也是要靠缘分,假如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女主演,白先勇会放弃,改做别的戏。幸运的是白先勇看了俞玖林演的柳梦梅,眼前一亮,气质吻合,特别是有一副巾生的好嗓子,高音挑起来的时候悦耳动听。在找到柳梦梅的同时,白先勇也找到了满意的杜丽娘人选——沈丰英,她是俞玖林在戏校的同学。沈丰英性格沉稳,不施粉黛的时候平常无奇,可一旦扮上戏妆立刻光彩照人,眼睛无形中却有眼角生情的味道。杜丽娘的外表羞怯,内心叛逆,她的气质正好相符。也许是因缘际会,也许是天意,三本共9小时的《牡丹亭》最终花落苏昆。
璞玉找到了,谁来琢玉呢?白先勇请来了原浙昆院长、“巾生魁首”汪世瑜和苏昆“旦角祭酒”张继青。而且坚持要沈丰英、俞玖林三拜九叩,恢复古礼。“一跪下去,一叩头就不一样了。”两位老师用一年的时间驻扎苏州,手把手地把箱底宝贝传授给这两位年轻人,如同在20多岁的年轻人身上克隆一个自己,让青春的肢体延伸着他们的艺术生命。“难得我说动两位老师傅,他们买我天大的面子。《牡丹亭》不是让老师傅来捏,就会失传,他们再过几年就教不动了。我着急,最好快点快点传下来。”
昆曲如同文物,轻易碰不得
“唐伯虎的一幅古画,破了旧了,你只能去补它,修它,裱得漂漂亮亮的,放在博物馆里,灯光照得很好,把它的美衬托出来。他已经画得那么好了,已经是杰作了。如果去加几笔,涂一涂颜色,那就破坏了。”在白先勇眼中,昆曲如同文物,轻易碰不得。
以前的改编本偏重旦角,白先勇恢复了《牡丹亭》的本来面目,生旦并重,以双寻梦的形式双线并行。“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现在的三本戏各有侧重,第一本是“梦中情”,第二本“人鬼情”,第三本“人间情”。白先勇的版本尽可能地保留了文词优美的段落和观众熟悉的经典折子,如“游园惊梦”“拾画叫画”等。同时又照顾到生旦净末丑的各个行当,保留了原作中金兵南侵的时代背景。
白先勇关于昆曲的观点看上去也十分“保守”:“写新戏让别的剧种去做吧,昆曲已经够好了,还有100多个本子,找一些好的编剧一个个还原,就已经够忙的。昆曲的曲牌都是诗,现在的人哪里有本事写那么美丽的诗?写得过汤显祖吗?用白话写就不是昆曲,那是话剧。”因为白先勇改编《牡丹亭》只做减法,有秩序颠倒,但只删不改。删减了以后,每个戏的串场连接怎么合得好,花了很多功夫。结果,编剧就花了5个月时间。
打造《牡丹亭》,是为了昆曲的传承,白先勇希望借《牡丹亭》培养一批人才,在观念方面给昆曲界一点启示。白先勇相信青春版的《牡丹亭》能够保留下来,出书、录像、出DVD。30年后50年后再排,文学和影像就是很好的参考资料。
白先勇对传统文化的热爱是用一生来表达和证明的。为昆曲痴,为昆曲忙,昆曲成为他表达热爱最强烈的方式,正如《牡丹亭》中唱道:“牡丹亭上三生路一往情深逾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