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8“朱”“家”等字
6.“湘管斋”印相似但不同。
两件作品所用朱文“湘管斋”印,与故宫博物院藏徐渭《墨葡萄轴》的“湘管斋”印过分接近,除了“斋”字左下竖画,及印之左边栏都有破损外,还有其用线及空间结构有明显的不同之处,它们决非同一方印,这是作伪而不能同的最常见的表现。
7.李因笃的题跋不能作证。
后人题跋,往往是作品真伪的一条有力的证明,但《杂花六段卷》后的李因笃跋(图9)则很难作为确证。他称徐渭:
画品(xiqo)然绝尘,对之辄有振衣千仞之想。此卷苍古不必论,而高情逸韵,识者自于笔墨之外遇之。绝代佳人,粗服乱头,却扇临风,令六宫粉黛无色。
此跋先说徐渭之画很有气势,“有振衣千仞之想”,又言其“苍古”“粗服乱头”,从画面看就不确;再有,李因笃跋中的“子远道盟兄”,指梁。梁(?~1715年),字子远,陕西三原人,清顺治十二年(1655年)进士。李因笃跋时,并未说明此卷的来历,也未标明题跋时间,如以梁中进士的清顺治十二年来看,此时离徐渭去世只有60多年,即使再晚一些,也完全可以知道此卷的流传情况,而梁在此并未作说明。所以,李因笃跋并不能确凿证明此卷的可靠性。
图9李因笃跋
8.结论
本篇所探讨的署名徐渭的《杂花六段卷》和《墨花九段卷》,概有如下问题:卷尾题画诗与徐渭文集所收诗歌之间有矛盾;画卷中的题画诗有“双胞胎”问题;卷尾题画诗与卷内题画诗的意境相牾,画面意境与卷尾题画诗的激情相游离,造成了极不协调的组合;书法风格与历史记录不吻合,书法水平较差;其绘画风格也与时人的评价有出入;用印也存有问题。总之,这两件作品暴露了诸多难以自圆其说的破绽,所以我疑其并非出自徐渭之手。
不仅如此,在今存署名徐渭的作品中,以此类书法或与之风格相近的书画风格面世者还有多幅。如沈阳故宫博物院藏《蔬果卷》、荣宝斋藏《花鸟图卷》等。笔者希望能通过这两幅作品的辨析,找到此类作品真赝鉴定的入口,恳请专家学者指谬。
附:海外藏徐渭送史甥花卉卷两种质疑
与上述两幅花卉卷有类似问题的送史甥花卉卷,还见于日本,兹也稍作考辨。
一是:日本泉屋博古馆藏《墨花四段卷》,卷尾题诗是《画百花卷与史甥,题曰:“漱老谑墨”》(图10),与《徐文长三集》中也有些不同的字词,其中“藤长刺阔臂几枯”的“刺阔”,此卷作“荆阔”,“臂几枯”,此卷作“臂欲枯”。
此卷只有四段,所画还杂有蔬果、蟹、鱼。其题诗后又接《徐文长逸草》中《题史甥画卷后》的内容:
万历辛卯重九日,史甥携豆酒河蟹换余手绘。时病起,初见无肠,欲剥之剧,即煮酒以啖之。偶有旧纸在榻,泼墨数种,聊以塞责,殊不足观耳。天池山人徐渭书于葡萄最深处。
从《画百花卷与史甥,题曰:“漱老谑墨”》与《题史甥画卷后》的标题可以判断,本为两幅不同的画卷所题两段文字,今合为一卷,谬矣。卷中又有题诗“五十九年贫贱身”句,而“万历辛卯”为1591年,此时徐渭已71岁了,不会用此诗题画的。
二是:日本国立博物馆藏《木犀雨时书卷》,卷尾题画诗是《又图绘应史甥之索》之内容。此卷“史甥亲携八升来,如椽大卷令吾画”的“携”,徐渭文集中作“挈”。落款为:
万历三年菊月望日漱老谑墨。
图10日本泉屋博古馆藏《墨花四段卷》局部
从《画百花卷与史甥,题曰:“漱老谑墨”》可知,题曰“漱老谑墨”为《画百花卷与史甥》所题,而非《又图绘应史甥之索》所题之内容。其卷中的题画诗与正文部分分析的一样,诗画之间没有必然的呼应与关联。此卷署款是“万历三年”(1575年),而《墨花九段卷》是“万历壬辰”(万历二十年,1592年),可见署款的随意性。
从其尾诗书法风格来看,似模仿故博《墨花九段卷》卷尾题诗,而卷中书法呈现多种风格,又不同于卷尾题诗。其中有题葡萄诗一首:“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图11)书法风格也绝不类故博《墨葡萄轴》题诗的书法风格。而且已经是55岁的徐渭,也不应当再把“半生”拿来题咏。
这两件作品,从画面与诗文的组合方式及书法结字来看,已经可以看出其很多问题,在此仅作为附录来说明,利用徐渭诗文作伪的赝品很多,需要我们仔细分析。